沅『Goya』.

看置顶🧡碎片脑洞选手。极少上线。

【凌追·二十四小令】年年雪里

上一棒:『大雪』 @楚唤萧 

下一棒:『小寒』 @墨熙 

*不负责任的冬至(习俗基本靠编 有小伙伴看出什么错来,麻烦憋着(被打

*皮皮温苑出没

*求不嫌弃谢谢大家(双手合十)

冬节的夜晚总有些宁静的热闹。

街巷中各类铺子的木门紧紧地闭着,晚归的行人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显得清脆而孤寂。可谁都无法忽略从这些闭着的房里透出的微亮。窗上影影绰绰似是新嫁娘在轻笑,是丈夫在举杯豪饮,或是有顽童在摇晃着脑袋。

这满街弥漫着的冬节的味道,总是能把行人的寒冷给驱散的。

像是乐于享受家家户户门缝中飘来的鸭子汤的香气,老天爷忽地吹出一场薄雪,以表达他对今年冬节祭祀的满足。连那一点点阴沉也被吹了去,取代而之的是他忠诚的子民们屋中的暖光。

 

 

金凌打发走随行的侍从,踩着咯吱作响的银白,沉稳的脚步带了一丝急切。不时有出来玩雪的孩子,裹着红红的小袄,像小麻雀一般跳着脚跑向金凌,邀请这位年轻的兰陵侯去自己家小坐。

金凌有些苦恼地按了按眉心,他放轻了声音道一句家中有人正等着我,便抬脚继续向之前的方向前行。

小孩子都不怕我的么?金凌自嘲地想,揉了揉自己为了应付官场老狐狸而板得有些僵硬的脸。在看到侯府朱红的屋檐后,他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小笑容,眉眼也连带着变得柔和起来。

毫无侯爷形象地大步走向门口,金凌瞥见了那个裹着被子睡得正香的看门老者。老人因为来人身上的寒气而悠悠转醒,离开了那个酒香四溢的梦。看见一身金色衣袍的主人他也毫无疏忽职守的自觉,并不起身,只笑着说:“那位公子正候着您呢。”

金凌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用自己也没注意到有多敷衍的口气,嘱咐这位老仆不要着凉,便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

绕过几道回廊,金凌逐渐把步伐放得轻缓,像是怕惊动了谁。他最终站定,小心地用二指推开一扇雕花的木门,便差点被扑面而来的暖意熏昏了头脑。

房内烛台上的红蜡时不时刺啦一声爆出朵橘黄色的花,一边的银质燎炉中冒出夹杂着暗香的氤氲白气。小桌上摆了盘金凌念叨许久的江米糕,奶白色的软糯中透着些灰。是豆馅儿的。金凌勾了勾唇角。

旁边桂花酒酿的白瓶上绘了浅蓝的卷云纹,轻轻地吸一口气,金凌仿佛能闻到桂花香中带着的温热。而他想了一天的人儿身侧热着鸭子汤和撒了干桂的圆子,穿着与一屋子烟火气似乎丝毫不搭的白袍,右手执笔,腕节微露,正往挂在墙上的消寒图上画下第一朵梅花。

金凌挽起碍事的下袍,为避免发出衣料摩擦的声音,他用可以称得上滑稽的动作摇摇晃晃地走近蓝思追,双手搭上了纤细的腰。他弯起一双丹凤眼坏笑着,向白袍人的领口呵着热气。

蓝思追却并未表现出应有的惊讶,也不管仍留在腰侧作乱的手,只细细地勾出红梅的最后一笔。

“早就发现我了?闹得我自讨个没趣。”金凌微扬了下脑袋,把下巴搁在怀中人的肩膀上,懒洋洋地问道,语气仿佛并不在意答案如何。

“满屋子的寒气都是你带进来的。”蓝思追无奈地弯弯眸子,放下了笔,作势去拍打左肩上毛茸茸的脑袋。

金凌小幅度地偏了偏头,躲过了那本就无心的一击。“真遗憾。”他像模像样地叹口气。

身侧的器具不合时宜地叽哇乱叫了几声,蓝思追捻起两小块白布,稳稳地端起冒热气的鸭子汤和桂香圆子,以一种被人搂抱的奇怪姿势走向小桌。他放下菜肴,随口问道:“贺冬怎的这么快?往年可是至少过了戌时。”

因嗅着食物香气而暂时松手的金凌方跪坐在蓝思追一旁,便听到了这句疑问。

他嗤笑一声,先往嘴里丢了块沾着金黄色豆粉的江米糕,才慢悠悠地开口:“无聊至极。无非是一群老狐狸围着他们的英明神武皇帝陛下,然后,称赞他有多么的英明神武。”所以我就找借口溜了。

金凌甚至给了前方那团空气一个仰慕又讨好的眼神,仿佛它的俊朗风采连皇帝陛下都无法媲美。

蓝思追没忍住笑出了声。

穿着白袍的人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金凌没来由地舔了下嘴唇。他干巴巴地开口,尝试着转移话题:“罗婶的江米糕?今日可是冬节,如何买得到?”

“……大抵是因为我是她的乖孙儿吧。”蓝思追笑得有些狡黠,旋即一个豆馅味儿的吻在他毫无防备时贴了上来。

 

 

 

 

 

 

 

金凌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和“罗婶的乖孙儿”俗套的初次见面。

那日自己正百无聊赖地走在街上,脑子乱得很,却被人不识相地撞了一下。

他没好气地抬了下眼皮,看见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冲他笑。这孩童一身宽袖的红色衣袍,袖口处有白色滚边。袍上的太阳暗纹不知道用什么丝线绣的,明亮恣意,像极了主人的眼睛。

后来的谈话金凌记不太清,只记得那个笑容。

其实笑中还是有一丝腼腆的。就像清晨的霞光,带着初生嫩芽的气息。

或者也许像是透过大树洒下来的像人鱼鳞片的斑驳光影。那是金凌最喜欢的。一点点轻踩上去,好像整个人都沐浴在碎光流转间,没有丝毫晦暗。

然后他就在恍惚间被一个叫做温苑的孩子握住了手,轻车熟路地在街巷中穿梭,直到看见那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

温苑的眼神就在那一刹那变得更加鲜活起来。他扬起脸,张开了双臂,掌心向外,向阿嬷炫耀衣服上精巧的纹路。

“真漂亮。”那位阿嬷发自内心地感叹,“你阿娘真是手巧。”

温苑抿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放下了手,对阿嬷说:“罗婶,要两份江米糕,豆馅的。”

“两份?阿苑带了朋友来啊……”

金凌发觉罗婶的目光在看向他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异。

是了,自己的金色外袍上绣着全城引以为傲的白朵。也许人人都看得出来,未来的兰陵侯又趁舅舅不注意偷跑出来了。

但罗婶没有多说什么,笑盈盈地把糕点递过去。

金凌有些无措地一接,便被升腾的热气糊了满脸,也软下了他紧皱的眉。

“我想你舅舅凶你,可能是想你有出息吧——不管了,金凌,我同你讲,我等下要去放风筝,你去不去?”温苑嚼着一块糕点,含含糊糊地问。

“去。”金凌看着眨眼的温苑,觉得自己胃里的蝴蝶得意地扇动了几下翅膀。

 

 

 

 

让小孩子变得熟络的方法也许很简单,比如,捉一只山鸡。

当然,年仅十岁的二人最多摸到两手鸡毛,便累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可偏偏就这半天,两个孩子便毫无防备地把关于自己的事情一股脑讲了出来。

比如温苑的娘温婉贤淑,用十指撑起整个家庭。而金凌的舅舅,凶得要命实际上却把他看得很重要。

比如温苑喜欢兔子,而金凌喜欢狗。

比如温苑最喜欢东街李大娘的桃花饼,金凌认为方才的江米糕才是绝味。

……

再比如温苑父亲早逝,罗婶便把这个乖巧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孙子。

而金凌没有说话。

全城的人都知道金凌从未见过他的父母。

温苑是耐不住这略微哀伤的沉默的,他随口胡扯逗金凌笑,直到话题最后变得稀奇古怪。

他们认认真真地数着手中的鸡毛,正比对着数量的多少,不知是谁先把鸡毛插在对方头上,总之就这样开始了。

一场属于孩子间的鸡毛混战。

最后金凌实在累得爬不起来,连质问温苑为什么不是去放风筝都忘记了。温苑躺在他身边,扬着红扑扑的小脸,笑得像洒在金凌身上的阳光。

等到日光渐斜,瘫在地上的金凌看着脏兮兮的衣袍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家里那个冷峻的身影。

舅舅大抵真要打断自己的腿了。

  “阿凌,明日我在罗婶的摊前等你。”温苑侧了侧脸,露出期待的神情。

“……一定来。”

去他的舅舅。金凌想。

 

 

 

 

 

 

蓝思追用瓷勺捞起一个雪白的圆子,塞进身边人的嘴里。那动作有些快,甚至是带着凶狠的,他不出意料地听见了金凌的惊呼。

“做什么发呆?等到都凉透了,我是不会再给你热的。”蓝思追的左手轻轻敲打着桌子,极力作出审问的样子。

金凌抬手抹去被烫出来的眼泪,笑道:“在想你。”

“想小时候,你怎么会那么爱玩,把我也拐去,使我时常挨舅舅打。”

蓝思追自是记得那时候爱闹的自己,他耳尖的红色逐渐蔓延到整张脸。

“你舅舅可未曾真打过你。”沉默了一瞬,蓝思追张嘴反击道。

“……”

一小段诡异的沉默后,金凌感受到身旁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道不好,这斗嘴上可不能教自己输了去。他旋即把右臂搁在小桌上,手撑着下颚,坦然地看着蓝思追。

一副“我累了口不择言不关我事我真的只是在想你而已”的模样。

柔和的橘色把金凌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他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勾起,一身的凌厉之气竟全数散去了。

蓝思追觉得身边人看起来都有些朦胧,但那双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稍稍吊起的眼尾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温暖,简直无法忽视。

他甚至觉得金凌发梢的碎光都那么耀眼。

撩人心弦的好看。

 

 

 

 

 

 

罗婶喜欢引用一句诗,斯须改变如苍狗。她不晓得是谁写的,却感觉恰当得很。

到了十五岁,金凌的身段已抽长了许多,属于孩童的圆润双颊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棱角分明。他凤眼微垂的模样引来数不清的小姑娘侧目,一个个脸上都飞出二道红霞,眉目含情。若不是金凌打小在舅舅身边待习惯了,身上一股生人勿近的傲气,街巷中的少女就恐怕不止是在远处看看他那么简单了。

罗婶愉悦地闭目养神,口中轻声喃喃:“都长大啦……”

可温苑没有罗婶那么开心。

难道年岁长了脾气也跟着坏起来了吗?

他不过随口调侃一句“阿凌,可曾钟情于哪位送你荷包的姑娘?”而已,就成功收获了金凌的冷脸。

温苑不得不无措地站在一边,竭力做出对前方的枯树很有兴趣的模样,嘴里一枝翠绿一晃一晃。但想着自己到底理亏,他便有些窘地把叼着玩的草杆从嘴里拿出来,拉一拉眼前人的衣角,“阿凌,你别恼。”

那被唤的人似乎不是真的生气,他听到这软下来的语调,脸上的表情松动了许多。

温苑眨眨眼睛决意再说些好话,却是金凌先凑近了略有些紧张的少年,用二指掐住对方脸颊,英眉倒竖,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我说温苑,你是不是一天不挨打,就想着上房揭瓦了?”

温苑心知这是消气了,他咧开了嘴,露出无害的笑容,在下一秒便得了空扑进金凌的怀里,撞入人温热的胸膛。

他右手只轻轻那么一勾,趁人还未反应过来,便拿着条带状的物什跑走了。

阿凌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温苑边跑边想着。

“温苑你滚回来!”发怒的对象正一边神游一边逃,他听了这话转身望了眼远处散着头发的金凌,心情大好。

“你追不上我!”声音顺着风传入气得跳脚的人的耳朵。

让你乱生我气。

哈。

 

 

 

那仍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

 

 

 

 

 

 

“什么时候姑苏不禁酒了?”金凌挑了挑眉,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桂花酿。

蓝思追停下了舀鸭子汤的手,道:“仅仅是姑苏蓝氏禁酒而已...姑苏人冬至时都会温一坛自己做的桂花酿,原料取自蓝氏境内的桂树,就会绘上卷云纹。”他又舀了勺热气腾腾的汤水,补了一句:“其实都是普通的月桂,有云纹的要价却高得多。” 语气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老奸巨猾。”金凌抿了一口醇香的温酒,评价道。

也不知说的是贩卖的商家还是蓝家的长辈。

 

 

 

 

 

 

 

可真真是斯须改变如苍狗。

住在这条街很有名望的老人,喜爱故作玄虚地说,无论什么事情啊,总有一天,都要消失的。无可幸免。

而凡事到了需要回忆来支撑的时候,都真实得像假的一样。

 

可那发生的太快了。

金凌不记得这是温苑离开的第几年。

没有士兵刺耳的诛温氏一类的呐喊,也没有公然的捉拿温氏遗孤的诏令,一切都是那么悄无声息的,像怕打破了这场美梦。

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将温家变成了一片废墟。

金凌也学着像舅舅一样看公文,不曾听闻哪个姓温的官吏犯下大罪,恐怕是整个家族,都只因为当今圣上一次莫名的愤怒而丧命吧。

他站在建筑的残骸中嘲讽地想着。

第一次看到这片狼藉时,金凌出乎自己意料的冷静。他不过是面无表情地用双手在碎木块中翻找着,一遍又一遍。

在确保没有任何一块像人骨的东西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排除皇帝谨慎到做得如此彻底,但金凌试图让自己不去想这种可能。

也许明天他就会看见温苑神采奕奕地跑过来,大笑着问他有没有被吓到。

 

 

那个明天久到金凌以为红袍的少年其实也不过是他做的一场虚无的梦。

 

 

 

金凌若无其事地让没有另一个人的日子缓缓流淌,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冬至时节到罗婶摊前买江米糕,无言的二人一个包油纸,一个递上铜子,不知道要寻什么话题。

他总在拿到糕点的时候,习惯性地向右方一递。

下一秒呼啸的冷风就会穿过他的袖口,告诉他那里什么也没有。

 

 

 

“冬节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归来,因为,是要团圆的节日。”

金凌记得温苑这么说,那时他的半张脸都埋在狐裘里,声音有些闷闷的,但很开心。

 

 

 

 

总会回来的,是吗?

 

 

 

 

 

白袍的青年微微侧身,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他停下来笑了笑,才认真开始练习刚学的新招式。柔软窄细的飘带在他脑后舞动,随着扬起的长发一道成为这偌大校场的风景。

金凌看得见那人低下头去时脖颈露出的弧线,也盯着他额头上的薄汗很久。

那是温苑。

金凌熟悉青年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或是懊恼或是喜悦的神情。他想伸了双臂紧紧地抱住眼前人,按耐住欢喜轻声说“好久未见”,也想冲上去扯住那人的领子,狠狠地质问他为何不曾寻找过自己。

可金凌没有动。他不知道自己何来的情怯,只记得自己嘴唇发白,目光呆滞,木在原地如一座雕塑。

倒是那人先停下了练习向金凌走去,面上白里透了些红,说出的话却平静地不像刚经过一次训练。

他说:“蓝愿见过金公子。”

金凌脸上闪过错愕。

 

 

此次随舅舅来姑苏,也许是成为兰陵侯前的最后一次玩闹了。

金凌触碰过姑苏的细雨,也见过那些俏生生的小亭子,甚至尝了蓝氏寡淡的菜肴,可这一切都没有使他联想到朝思暮想的人。

可就是出现了。

他叫自己,金公子。

金凌客套地应下,咬住下唇才能使上翘的嘴角勉强压下去些许。他侧过脸,希望蓝愿没有发现自己语句中奇怪的颤抖。

 

忘记又如何。

你还在这世间,这足以让我欣喜若狂。

 

 

 

 

 

 

蓝思追小口地咽下最后一勺汤,他抬头叮嘱喝得眼角的皮肤都泛红的金凌:“少喝些,明日还要上早朝。”

金凌颇孩子气地撇了下嘴。

“现在换了新朝,改了年号,还是老样子。小皇帝被奉承得多了,哪还有心思励精图治。”

“日日上朝,上朝,多没意思。”

“若能效仿东晋陶元亮隐居山林,便最好了。”

“我呢,就什么都种,除了豆角之类的,还要种一片桃林。”

“等我劳作完就能马上看见你,坐在门口读书,练剑。然后我就拉着你进门喝新酿的酒。”

“此曰‘携妻入室,有酒盈樽’。”

蓝思追沉默地看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金凌,听到最后一句实在没忍住掐了他一下。

“唔。”金凌闷哼了一声,嚷道,“好阿愿你轻点掐……”

“我还没说完呢……”

“到时候我会带你去看那片桃林。”

“看见你,每一朵桃花都得安分守己地开着。”

“连云也要慢慢地走。”

“蛱蝶也必须停下。”

“我决定让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就像只有我二人在这……这……”

“……世外桃源。”

“那么,我和我的桃林都会分外爱你。”

醉得厉害的金凌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大声。

 

 

 

 

 

 

莺鸣几曲,树摇微声,伴着潺潺流水,没有人不会赞叹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懒洋洋地赖在姑苏水乡天上的太阳,像极了一文钱一颗的水果糖。甜味的光试探着溜进小窗,细细描摹少年清俊的脸颊。

“蓝愿。”

蓝思追写字的手顿了顿,他抬眸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金凌。

眉间一点朱砂也不敌目光炯炯。

“我心悦你。” 金凌在午后的阳光里安静地笑。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像是在谈论方才读的书籍,只有下方被攥得发皱的袍角才能露出一丝端倪。

“不过……其实已经很明显了罢……”金凌说着便垂下眼帘,遮住了他两枚琥珀中的流光溢彩。

蓝思追看着眼前的人说完话后微微慌乱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位来了不过月余的兰陵侯,却总使自己的眼睛克制不住的发酸。

金凌身上有熟悉的味道,清淡,像烈日里挺拔的竹。他会私下里龇牙咧嘴地抱怨姑苏的菜,跑出去买糕点却次次都多一份。他的手熟稔地向右一递,像是做过千百回的动作。他会卸下周身的凌厉去抚摸含光君的兔子,嘴里骂骂咧咧说还是大黑狗好养活。

像极了蓝思追记忆荒漠中那个喜欢狗的少年。

蓝思追还听说自己像兰陵侯的一位故人。可每当他想要打听这件事时,金凌的话便戛然而止,一个有趣而可爱的抿嘴动作生生被兰陵侯做出几分肃然。

当听到金凌说出口的心意,蓝思追承认他的心莫名地痒起来,但只那么一瞬。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金凌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先开了口:“不是。”

“不是因为你是他。”

 “而你就是你啊。 ”

还是那个见了人笑得一脸无害的少年郎,还是那个吃桃花饼嘴巴一鼓一鼓的小孩子。

反正啊,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喜欢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那双丹凤眼里含有的感情太过复杂,蓝思追竟有了想要前抱住对方的可怕想法——而他竟这么做了。

金凌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装出来的那点冷静在这个拥抱下彻底不见了。

“不必如此……” 金凌愣在原地小声说,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他试图推开蓝思追,哪知刚有动作,就被抱得更紧了。

“蓝愿你不需要这样……你!”蓝思追像是并未听见金凌的话,又轻轻蹭了蹭后者的颈窝,不曾注意到自己抱着的那个人已是全身僵硬。

“……实在不必……”金凌再次试图挣脱无果,却被属于少年的有力心跳闹了个满脸通红。

“……你他妈的。”金凌推脱到一半,便把什么礼仪廉耻都丢了个干净,他奋力抽离这个怀抱,对着眼前人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蓝思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甫一触到金凌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起来。

脑海中是铺天盖地的白,只有一个散着头发的孩子的模糊身影。蓝思追看着那孩子急急地绾好头发,就追着自己向前跑了。

前方的前方还是白。蓝思追不知何来的冷意,他紧了紧正环住眼前人的胳膊。

若有若无的香气使他安心,他脑海中的小小世界也突然变得五彩斑斓。两个小孩子,衣服颜色都耀眼得很,在街巷中一边穿梭,一边打闹着,嬉笑间竟羡煞了旁人。

蓝思追不记得自己曾穿过红色衣袍,可他从心底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确信那就是自己。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记忆搞得有些迷糊,下意识想要抓住那一切,却忽的尽数消失了。

因为金凌抽离了这个怀抱。

还未等蓝思追回神,他就被金凌突然放大的脸吓到了。温软贴上来的瞬间,他走马观花般看遍了温苑的一生。

或者说,是他自己的。

大脑充斥着陌生东西的感觉不算好受,蓝思追就像被强硬地塞进了一场暴雨,名为记忆的风无情地亲吻他隐隐作痛的神经。

有那么些片刻蓝思追差点以为自己要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但胸前的温暖告诉他某个依靠的存在,他近乎本能地将人抱得更紧。

后来脑海中的那些黑白出现了一抹明亮,他与一个少年的手紧紧相握,大笑着,挥去了所有的阴霾。

眼睛不受控制地发起热来,泪珠掉下的瞬间,蓝思追看清楚了少年的脸。

他的内心像是被窗外甜光侵袭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叫嚣着快乐。

——原来是你啊。

       是你就好。

 

 

 

 

金凌站定时深吸了口气,他有些心虚地看向眼前人。

他看见了蓝思追眼中的水光。

他看见两滴晶莹从人白玉般的脸颊上流下,却没看见本应有的羞恼与愤怒。

蓝思追弯了嘴角,潮湿的眼尾闪着亮色,整个人的神情甚至是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眷恋与温柔的。

这个人现在柔软而放松。

与此同时,似乎有一片羽毛轻轻扫过金凌的后颈。

“我都记得。”

金凌看着眼前人在满室金黄里大笑,睫毛轻颤。

而他自己紧跟着做了相同的动作。

 

 

 

 

 

 

金凌醒来时,昏昏沉沉的脑袋已经清醒了不少。他眯了眯眼睛适应烛光,抬头便望见了正发着呆的蓝思追。

他似是记起了什么开心事,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里头装着一汪清潭。

金凌醒来正巧惊动了对面的人,后者定了定神,道:“阿凌,该把花灯挂上了。”

挂这花灯,要从九寒的第一天挂到最后一天,连白昼时分也是不能断的。

“好。”金凌应下来。

蓝思追拿来个莲形的纸糊灯笼,其上墨色的字清秀挺拔,又带着一点锋利。

“欢?”

“是说你与我。‘此生愿与君共景长欢。’”

 

 

从话本中看来的句子,貌似很有用?蓝思追看着愣神的金凌偷笑。

 

 

 

那一年的冬节似乎也是如此。

所有人在崭新灿白的瓷盆中洗净双手,端上一碟碟冬季佳肴,虔诚地对南叩首,名曰“贺冬”。

金凌已答应在祭祀的早些时候给罗婶帮忙,可他急急地跑去时,温苑和罗婶已经在了。

裹着厚袄的二人正往油纸上贴“九九消寒”的红字,突然奔来的金凌吓了他们一跳。

温苑头也未抬地继续贴红纸,却不忘故意大声地抱怨:“阿凌可让我等了许久。”

金凌一脸了然地看向罗婶,后者正为孩子间的小伎俩微笑着,她道:“阿苑可记得自己来方来一刻钟不到?”

“正事不做,便尽诓我了。”得到罗婶支持的金凌心情颇嘉,他敲一敲温苑的额头,也贴起红纸来。

原本正为罗婶向着金凌而恼的温苑听了,也没了脸上那点委屈,倒是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可是干了正事来。”

旋即得意洋洋的人儿变戏法般拿出一个纸糊的灯笼,其上有一个写得不甚好的“安”字。

“‘平安喜乐。’阿凌,怎么样?”温苑笑出了小小的白牙,脸上不知是何缘故而透出点薄红。

金凌看着那一点在白纸里跳跃的微弱烛光,竟以为是它烧得自己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其实也不怎么样。”

“……不要便罢了。”

“甚是好看。”

 

 

 

 

 

 

金凌突然抱着那个大花灯乐不可支,蓝思追在一旁莫名觉得这像极了平日里斗嘴时金凌的笑。

“记得蓝启仁?”

“蓝先生我当然记得。” 蓝思追也笑了。

“记得他当时被气得差点自己拔了胡子?”

“……记得。”原是笑这个。

当时二人之事告知了蓝家长辈,虽是两情相悦合情合理,蓝启仁却不大相信这个要做兰陵侯的毛头小子。并不怪他多心,仅仅共度几月的人便说出一些死生契阔的鬼话,他自是不信的。

但事实上他们已相伴无数春秋,将来还要再一起看过世间的沧海桑田。

 

 

金凌见蓝思追真信了自己的话,也不再多说,老老实实地挂好了花灯。

他近乎虔诚地点着了蜡烛,为这冬节又添上一盏美好的祝福。

“挂好了。”金凌说。

“甚是好看。”蓝思追仰头道。

他们在朦胧夜色里相视大笑。

 

 

年年雪里,观红梅傲雪,疏影风流。

看烛影摇红,万家灯火。

终不抵人眼中流光耳。

 

细雪飘扬,大雪纷飞,年年,与君共景而欢。

Fin.

只有结尾才点题是我没错了。

关于我码字的时候 我本来想写的东西..(没脸看系列)

part1

蓝思追一把抱住金凌。

这个时候,他感觉回忆在他脑海中有如PPT一般一帧一帧地闪现。

靠举报了金凌挡我WiFi信号。

Part2

蓝思追一把抱住金凌。

这谁顶得住。

这他妈谁顶得住。

反正金凌是没顶住。

亲了个爽。

Part3

全程没台词不露脸活在旁白里还莫名其妙被外甥怼的舅舅:mmp

 以上。

大概就是为什么我这么拖拉。

我的心里住着魔鬼本鬼。(阿姆斯特朗回旋鞠躬

感谢观看!!祝大家七夕快乐。
 我自己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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